羌青

【莫萨情人节52h接力 第二天16：00】暴风雪摧毁新专辑

上一棒 @南角（中考失踪版） 

下一棒 @文道玥 

快递员扎特X宅男音乐迷萨列里

供梗太太 @春魔是墙头 

  

————————正文————————

  

        萨列里第五次打开了亚马逊的订单跟踪界面。

        早在一个半月前预售的时候，他就下单了莫扎特的新专辑，那些华而不实花里胡哨的封面和宣传海报也不能阻挡萨列里对这个天才的音乐本身的热情，也只能通过购买专辑的行为来宣泄他的热情。实在没有办法，尽管莫扎特是个世界级的音乐巨星，但从来没有人能摸得准他在做什么——他常常销声匿迹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然后突然放出来一个惊雷，在人们仍然头晕目眩的时候，就又偷偷消失了。他什么都做，从古典到摇滚，而他的音乐会演唱会也如他的音乐一样随心所欲——换句话说，想碰上全凭运气。

        而萨列里呢？本身就不怎么爱出门，又被规律的大学教授工作圈定了活动范围，几年前第一次听到莫扎特音乐的时候还燃起过一阵追星的热情，还正好赶上那小天才在隔壁城市开con，全凭一时冲动买了火车票的他当天到了车站却遭遇了大罢工，紧急回家深吸几口气决定自己开个长途，却因为太紧张没注意到油箱的刻度线，最终被迫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高速路上等待救援。

        他眼睁睁盯着手表上的指针一秒一秒地向前跳跃，跳进了名为绝望的深渊。好在有线上直播，萨列里想，可直播间刚打开救援就来了——他不得不一边手忙脚乱地假设手机、一边盯着屏幕、一边时不时重连烂极了的无线网络、一边又尽可能礼貌地对救援表达谢意。演唱会刚过半，他的车就能开动了——他既没有理由继续霸占应急车道了，也不能边看直播边危险驾驶。等他终于开到了最近的休息区把直播调出来时，莫扎特已经在嘻嘻哈哈地笑着对台下说再见了。

        萨列里面无表情地关了手机，决定把这天这件愚蠢的倒霉事烂在肚子里，谁也别想说服他再去任何一个现场！

        可ins该关注的还是得关注，专辑该买的也还是得买。

        就因为莫扎特，被达蓬特戏称为“提前进入老年生活”的萨列里光速掌握了一切音乐天才注册了账号的新媒体。

        “他甚至为了追演唱会直播开始请假了！”教导主任罗森博格对着系主任大惊小怪，被无语的约瑟夫劝了回去：“没事，反正不少学生也请假了，调个课就是了。”

        萨列里盯着订单界面，看着那张专辑依然停留在“在路上”的状态中。

        莫扎特的新专辑其实早在一周前就发售了，可恰逢维也纳，不，大半个奥地利都在遭遇罕见的暴风雪，公路结冰、高速阻塞、铁轨被埋，快递慢一点是正常的，萨列里自我安慰道。

他住得离学校不远，依然能按时带一带线下课，萨列摇摇头里扣上手机，出了家门。

        然而他在校园里却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音乐。

        莫扎特的，哪怕那个学生只路过了他五秒钟他也听得出来；但单曲又没听过，那必然是新专辑里的了，萨列里面无表情地想，可能是人家住的地方快递送得快吧。

        可等他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却听到自己那间教室里也在传出相同的音乐。萨列里顿了一下脚步，还是推开了教室门，果不其然看着自己那三个学生围在一起，在放莫扎特的新专辑，投入到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进门了。

        “嘭！”

        他刻意制造的关门动静终于惊醒了几个学生的脑子，却没能让他们注意到自己阴沉的脸色，贝多芬甚至把音量调得更大了，然后用更大更大的嗓门向他问好：“教授早上好！您听过莫扎特的新专辑了吧！太牛X了！他甚至分了两部分，上半是古……呜呜呜弗……朗茨…你干什么！”他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了嘴，回头正想瞪视却发觉自己的同学面露惊恐，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

        “快递还没到！”萨列里冷冷地说，“炫耀完了吗？炫耀完了就收起来，上课！”

        “……你不知道萨列里教授最讨厌别人给他剧透莫扎特的专辑了吗……”李斯特悄悄跟他咬耳朵。

        回到家中的萨列里依然在生气，下课后他已经听到无数的人都在讨论这张新专辑了。

        就仿佛自己被快递之神抛弃一样，一夜之间除了他所有人都收到了自己的订单，而他只能对着早就准备好但时至今日依旧空空如也的CD机干瞪眼。

        于是萨列里第六次打开了亚马逊的订单跟踪界面。

        他满心愤恨地下滑刷新，文字再次浮现时，忽然发现它们好像变了形状。

        “！”

        到货了？萨列里直接将右手中的锅铲扔在灶上，贴近屏幕去看那几行小字所写的投递位置，可那字里行间的含义却并不如他所想：

        “Sorry, your item may be lost in the snowstorm.”

        萨列里盯着那行字足足盯了五分钟。

        可能连手机都觉得受不了他过于恐怖的注视，明明还剩了12%的电量，闪都没闪就忽然黑屏自动关机了。

        萨列里十分愤怒，萨列里不能理解，他冲去把手机插上电，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屏幕上亮起的那个苹果图标，好像它故意停留在那还想气他似的。

        等到他终于能够再次抖着手点开Amazon的app时，萨列里一刻都没有多等，戳开客服，直接按了电话沟通，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至少能保持表面上的礼貌。

        亚马逊的服务一向很好，可萨列里的怒火却不是服务能解决的。

        补发？不知道这张专辑在预售的时候早就卖断货了吗？

        等到货？天知道第二批货做出来还要多久！

        不能拿到预售批次的专辑，和被时代抛弃有什么区别？萨列里心中还有个更小的声音在说：和被音乐之神抛弃了有什么区别？

        实在气不过又没有解决办法的萨列里决定放下手机出门散步逃避现实。

        前段时间一直持续的落雪时至今日已经彻底停了，马路上、各家门前的积雪基本都已被清扫开来，不过萨列里常走的小径依旧被覆盖在雪面之下，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西装裤，还是放弃了尝试一下的选项。

        主街两侧的行道树在春夏秋三季还是很漂亮的，不过到了冬日，还是只能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恶狠狠地叉向天空，白灰色的树皮上覆积雪，再无半点多余的色彩，这也使得萨列里忽然就注意到了不远处一团跳动着的金色脑袋。

  那颜色实在太灿烂了，显然比天上挂着的那颗苍白的太阳更具有吸引力，萨列里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逐着它，顺便带偏了他的脚步。

走着神靠近了，他却忽然发现那颗脑袋的主人有点眼熟。

  留了单侧鬓角的金发、不太高的个子、能蹦跶就绝不好好走路的步伐，这形象见鬼地熟悉。

但这好像是个快递员？手里抱着的盒子上还印着标志性的Amazon符号。

  萨列里的脑子有点转不动了，一方面他多年的追星经历向他保证这绝对就是那个莫扎特，沃尔夫冈·阿马迪乌斯·莫扎特，就算他墨镜口罩加围巾把自己的脸差不多包了个严实，他也能一眼把他认出来；可另一方面，他的理智又清晰地明白莫扎特不可能是个快递员，那双金贵的手拿来搬快递？萨列里想想都觉得要尖叫。

        他不由自主地又走近了，莫扎特好像有个姐姐？可他好像没有兄弟吧？或者是某个狂热粉丝在cosplay？他的脑子自顾自走着神，逃避般地不去管他已经因为注视时间较长而稍显不礼貌的目光。

        被注视的对象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然而他的反应在萨列里眼中更不对劲：哪个快递员投递快递的时候会像做贼一样放下就跑？边跑还边左右环视——

        直到他们四目相对。

        两人都愣了一下。

        萨列里愣住是因为那股违和感更明显了，这种生怕被人认出来的反应和他无数次刷到的偶遇饭拍视频中简直一模一样，他现在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了，哪怕他现在穿着快递公司的员工制服，怀中还抱着可笑的Amazon笑脸快递盒。

        天杀的莫扎特到底在干什么？萨列里的疑问简直写在了脸上：为了体验生活所以来送快递？而且为什么他一副认出了自己的样子？

        结果反而是那个全副武装的年轻人先出了声：“……请问您是安东尼奥·萨列里先生吗？”

        “……是的，您是……莫扎特？”

        见萨列里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金发的青年“扑哧”笑了一声，四下看看没见有什么人，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墨镜——让那双天空色的眼睛一下撞进萨列里的瞳中——又飞快地戴了回去。

        “您知道的，虽然我很享受粉丝的热情，但并不怎么喜欢被围观——附近有什么咖啡厅或者酒吧吗？”

        萨列里依然找不到自己存在于世的现实感。

        坐在对面的莫扎特、认识自己的莫扎特、穿着快递公司制服的莫扎特，和一直以来在舞台上发光的那个莫扎特，以上四个形象在萨列里的脑子里唱着歌打转，就是无法重合在一起。

        “……莫扎特先生，”萨列里声音飘忽，“您为什么会……认识我？”

        “因为您的学生啊，您在音乐学院教书是吗？您的学生们都很喜欢听您讲课呢。”

        “……是吗？我倒是没太注意。”被提到熟悉的领域，萨列里终于回过来一些神，但仍然不知道莫扎特对自己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况且他的学生们？一被他抓去练琴就个个哭丧着脸，他实在不知道被学生喜欢这个评价到底是怎么来的。

        看出来萨列里的怀疑，莫扎特压了压自己的嘴角，心情很好地接着问他，“您有买我的新专辑吗？感觉怎么样？”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莫扎特显然是在期待着什么的，根本没想到会突然冷场，萨列里的反应让他突然不知所措了起来，连笑容都惊慌了一瞬：“……是有哪一首您不喜欢吗？”

        “买了。”萨列里硬邦邦地说。

        “还没听。”莫扎特注意到大学教授的声音中带了些波动。

        “可能一辈子都听不到了吧，”萨列里先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终于在专辑的正主面前爆发了，“***的Amazon！跟我说我的专辑丢在暴风雪里了！他怎么不把自己整个公司丢在暴风雪里呢！”

        面对突然激动的萨列里，莫扎特原本的惊慌突然变成了僵硬。

        然而正在激情辱骂快递公司的萨列里没有注意到这个微妙的变化。

        等他终于输出完自己积攒了好多天的怨气之后，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整个人恨不得立马钻到咖啡桌下面去。

        “抱，抱歉，我真的太期待您这张专辑了……”萨列里一手挡着脸，内心一边尖叫一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面对偶像了。

        “……啊，哈，没事，我懂的，”莫扎特的声音仍有些轻微的不自然，“正好我还带了几张在身上，我送您一张吧？签名的。”

        萨列里猛地抬起了头，飞快地点了点。

        萨列里站在一旁，看着莫扎特爬进驾驶室，一阵乱翻之后拿着他心心念念太久了的那个方方扁扁的小盒子，整个人都恨不得把它抢来抱在怀里，但碍于社交礼仪的束缚只能被迫站在原地。

        “谢谢！实在太感谢了！”接过专辑的大学教授突然理解了那些尖叫着的迷妹们，他现在也恨不得绕着自家房子跑上那么一百圈，“要不是您，我可能得再等上好几周才能拿到手了！真不知道一个快递是怎么被一场雪搞丢的。”

        看着萨列里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莫扎特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一不小心就把一直憋着的实话秃噜了出来：

        “啊哈，可能装着您那张专辑的包裹，前两天路太滑被我开车时不小心创到河里去了。”

        “……？”

        “我问了一下物流公司要赔多少，无意中扫到里面好像有几张我的预售专辑，您知道的，它有点难买，但收货信息又是保密的，就只能来随缘补救一下……您，您还好吗？萨列里先生？”

        “……”

        萨列里心中的偶像滤镜也被莫扎特这番话创到河里去了。

        理智瞬间回拢的萨列里像是突然脱了粉丝的皮转而穿上了大学教授气势一般，整个人都沉稳下来，回归了日常学生见学生哭的样子，连莫扎特都紧张起来。

        “大，大师？”

        “我突然想起来，您先前说认识我是因为我的学生，能跟我仔细讲讲吗？”

        莫扎特咽了咽口水。

        他回想了一下校园匿名论坛上自己跟萨列里几个学生的py交易——反正账号也是借的，怎么也查不到他头上来——于是光速卖了那几个倒霉蛋。

        “您的学生可喜欢听您讲我的音乐了。”我可喜欢听您一本正经地吹我的彩虹屁了。

        “他们录了好几段，还传到您学校的论坛上了。”我冲浪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然后一直在追更。

        “您讲得可太好了！您完全听懂了！我从未见过如您一般理解我音乐的人！”我可真实太牛逼了！所以这次的专辑您什么时候讲？

        他眼中的星光，引着萨列里的灵魂一同燃烧起来，也烧尽了他原本准备的那些佯装拉开距离的言语。

        一个月后亚马逊的补发终于到显示要到货了。

        可被签收到的却是那个金发的小混蛋。

        “萨列里大师，我前两天去混了你开的那节讲我专辑的公开……唔唔唔……”

        “沃尔夫冈，请您闭嘴！”

  

【END】